浙江一死刑犯服刑16年后改判无罪！冤案当年是如何炼成的？
作者：冯伟祥
部分素材来自澎湃新闻
本文经作者授权大案发布
2017年7月28日上午，浙江省高级法院对17年前的丁国勤故意杀人案再审后作出宣判，宣告原审被告人丁国勤无罪！
2000年10月4日，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武康镇发生一桩凶杀案。当天，当地居民丁国勤被公安机关认定为有重大作案嫌疑而刑事拘留，同年11月10日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逮捕。
2001年，丁国勤被一审法院判处死刑，二审法院改判死缓。
在没有真凶出现的前提下，这起冤案如今得以纠正，丁国勤被改判无罪，充分体现了浙江省检察院、浙江省高级法院有错必纠的勇气和决心。
16年前被两级法院定故意杀人罪，一审判处死刑，二审改判死缓
2000年10月4日，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武康镇吉祥花园小区中心花园发生一桩凶杀案。经法医鉴定，被害人邵某系机械性窒息而死。武康镇都乐饭店厨师丁国勤（1978年3月16日出生，当地居民，系邵某的男朋友）被公安机关认定为有重大作案嫌疑而刑事拘留，同年11月10日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逮捕。
浙江省湖州市中级法院于2001年3月27日作出（2001）湖中法刑初字第7号刑事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丁国勤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丁国勤不服，提出上诉。浙江高院经二审审理，于2001年5月10日作出（2001）浙刑一终第128号刑事判决，认定事实与一审一致，“但鉴于丁国勤能如实地供述犯罪事实，及根据本案的具体情节，其尚不属必须立即执行死刑的犯罪分子”，据此撤销原判量刑部分，改判丁国勤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此后，丁国勤在浙江省第六监狱服刑。
服刑期间多次被减刑，一边“认罪悔罪”一边坚持申诉
2003年7月16日，浙江高院以（2003）浙刑执字第664号裁定将丁国勤的刑罚减为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2006年1月10日，浙江高院又一次作出裁定，减为有期徒刑18年6个月，剥夺政治权利期限改为8年。
2014年12月3日、2016年5月6日，杭州市中级法院先后作出刑事裁定书，裁定对丁国勤减刑1年3个月、减刑10个月。
2016年10月9日，丁国勤刑满释放。
事实上，丁国勤在服刑期间表面上“认罪悔罪”，多次被评为监狱改造积极分子，但其实内心坚决不服原审判决，为此坚持申诉，鸣冤叫屈。
省检察院提出再审检察建议，积极推动法院再审立案
丁国勤的申诉终于迎来了转机。
2015年7月20日，浙江省检察院向浙江高院提出当年第1号再审检察建议。当时，丁国勤还在监狱服刑。
2017年5月，浙江高院决定再审此案。
2017年7月13日，浙江高院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
出庭执行职务的浙江省检察院检察官认为，原判据以定罪量刑的证据除有罪供述之外，均非直接证据，无法形成证据锁链证明丁国勤实施了杀人行为；原判采信的丁国勤有罪供述真实性存疑，不能作为定案依据；有新证据证明原判认定丁国勤杀人的事实可能存在严重错误；原判认定丁国勤杀人存在诸多不合常理之处；本案无法排除他人作案的合理怀疑；原判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依法应当对丁国勤宣告无罪。
丁国勤的辩护律师表示，原判证据不足，不能排除他人作案可能。
被羁押68天后“就范”，5份有罪供述不但前后矛盾，而且与其他证据间存在重大矛盾
关于这个案子，《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在2002年第3期刊登的德清县公安局两名民警的论文《凶杀案现场物证的采集》数次提到。文中称，2000年10月4日吉祥花园凶杀案发生后，警方提取了死者脸面部的一把盖草，经警犬认定与拒不开口的嫌疑人丁国勤有关，同时在丁国勤的一条裤子膝盖处有一可疑液迹痕，经DNA检验认定与死者有关，由此认定丁国勤有重大作案嫌疑，审讯人员于68天后使丁国勤就范。
如上所述，2000年10月4日案发当天丁国勤被公安机关予以刑事拘留，同年11月10日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逮捕，警方公开称其在案发68天后（即2010年12月11日）“就范”。那么，也就是说，按照上述时间节点推算，警方当时是在丁国勤未认罪的情况下将其报请批准逮捕的，检察机关批准逮捕。逮捕一个月后，警方突破了丁国勤的口供——作了有罪供述。至于是什么原因使他“就范”？不得而知。
浙江高院再审认为，丁国勤有罪供述的客观性、真实性存疑，不能作为定案依据。丁国勤归案后在侦查阶段共被审讯53次，制作38份讯问笔录，前33份笔录丁国勤均作无罪辩解，后5份笔录才作有罪供述，而且丁国勤是在被羁押68天后才开始作有罪供述的。丁国勤的供述经历了从不承认犯罪，到承认犯罪，又否认犯罪，再又承认犯罪的反复。
另外，丁国勤在侦查阶段的5份有罪供述没有一份能完整反映具体的犯罪手段和详细的作案过程，并且有罪供述内容前后矛盾。
浙江高院还认为，丁国勤的有罪供述与其他证据间存在重大矛盾。如丁国勤有罪供述称与邵某曾发生争吵拉扯，但现场勘查笔录、尸检报告等证实，被害人身上无搏斗创伤，现场无搏斗痕迹。再比如，丁国勤称从正面用手掐颈致被害人死亡，但尸检报告等证据证实，被害人颈部遭受过手扼、带勒，最终系用包带勒颈引起机械性窒息死亡等等。
除有罪供述外，无其他证据指向丁国勤作案
此外，浙江高院再审还认为，本案除丁国勤有罪供述外，无其他证据指向丁国勤作案。原判作为主要证据采信的目击证人证言及辨认笔录，只能证明丁国勤当晚去过吉祥小区中心花园，但不能证明其进入案件现场并杀害了邵某。
案发之初，侦查机关将丁国勤锁定为凶手的关键证据DNA检验报告证实，丁国勤案发当晚所穿的深灰色长裤上的白色斑迹为混合斑迹，与被害人邵某具有相同的等位基因，不能排除该白色斑迹中混有被害人的斑迹。但浙江省高院认为，由于两人系男女朋友，早已同居且关系密切，不能据此认定系丁国勤所为。
此外，证据显示案发时凶手对被害人实施过捂嘴、用手扼颈、用包带勒颈打结等行为，意在致被害人于死地，与激情杀人短时间内行为失控的特征不符，并且邵某的钱包去向不明，所以本案不完全符合激情杀人特征，不排除他人作案可能。
浙江高院作出今年第1号刑事再审判决书，撤销原判，宣告丁国勤无罪
浙江高院认真细致地进行了审理并经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后，于2017年7月17日依法作出今年第1号刑事再审判决书。
浙江高院再审认为，本案除丁国勤有罪供述外，无其他证据指向丁国勤作案；而丁国勤的有罪供述的客观性、真实性存疑，矛盾重重，不能作为定案依据；原判认定丁国勤杀害邵某不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原判认定丁国勤杀害邵某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应依法予以改判纠正。
据此，浙江高院作出终审判决：撤销该院（2001）浙刑一终第128号刑事判决和湖州市中级法院（2001）湖中法刑初字第7号刑事判决；原审被告人丁国勤无罪。
至此，坐牢长达整整16年的丁国勤洗脱了杀人罪名。
“杀人犯”服刑16年后被宣告无罪，并非因真凶出现
据介绍，丁国勤被浙江高院再审改判无罪，并非像别的好些案子那样是因为真凶出现而柳暗花明。这充分说明浙江高院再审此案时严格遵循了“疑罪从无”原则，严格把关，真正做到了“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这起冤案得以昭雪，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浙江省检察院严格认真审查，实事求是，积极推动法院再审立案。
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在监狱里度过。往事不堪回首。
现在，39岁的丁国勤终于摘掉了“杀人犯”的帽子。接下来，他肯定要申请国家赔偿。这是没有悬念的，数额问题其实也不是问题。
留下的问题是，此案原办案机关的承办人如今是否会被追究责任？
臧启玉：文学、法律双本科、研究生学历，从教18年，后转行法律职业，致力于研究婚姻案件、交通事故案件、合同纠纷案件、公司风险规避等，电话号码18811988838，微信号63470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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