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爆红土味视频,是打工青年们与城市的距离(2)
与经纪公司的合作无疾而终,蒋欢没拿到一分钱。二锅、四锅对蒋欢拒绝将网络关注度变现不满而退出,团队解散。
1月16日下午,蒋欢从悦城镇到南山村钓鱼。摄影:翟星理四2016年夏天,蒋欢只身从福建莆田来到广东云浮的乡下,视频更新时断时续,创意经常枯竭。
他应对的办法是,当一个主题下再无创意可拍,就换一个主题。他先后拍摄过玩泥巴、流行歌曲对口型、经典影视剧桥段、“朕的江山”、户外手工、乡村飞轮海和维密秀系列视频。
2017年,博主“土味挖掘机”把蒋欢的快手视频上传到微博上,蒋欢的微博一下午涨了20多万粉丝。
在公共舆论场,他被打上“土味”的标签。但学界对此保持警惕。“土味视频是对主流文化颠覆性的视觉挑衅,如果土味视频沦为商业的附庸,朝低俗化方向发展,不仅没有给大众带来视觉享受,反而误导了受众的审美观。”有学者认为。
也有研究者注意到,土味视频的制作者大多生活在小城市、乡镇及农村,多数人学历偏低,早早辍学打工,“混迹于网吧、KTV、夜店等娱乐场所,这些元素和经历也经常成为他们创作的源泉。他们是比较边缘的社会群体。”
蒋欢后来的经历证明,学者此言非虚。在云浮的一年,蒋欢选了三个粉丝组建新团队。出生于1996年的云南昭通人何金友初二辍学,被蒋欢选中之前在理发店打工;时年21岁的沈欢是蒋欢的发小,当时正在后厨做学徒;初三辍学的莫鹏智那时刚满18岁,在佛山打完一年工,回到肇庆市德庆县悦城镇南山村的家里闲着。
正在学习家电修理的曾瑞友还没成年,蒋欢把他拉黑了。他孤身一人从重庆到云浮找蒋欢。他不知道准确的地址,只记得蒋欢说过租住在一个学校附近,他在学校周围转了一个上午,最后真的在大街上遇到刚吃完饭回来的蒋欢。
2017年5月,一行五人到莫鹏智生活的悦城镇,蒋欢租下两套两居室,还负担着四个徒弟的饮食。
徒弟们保持着年轻人特有的坦诚,他们之所以加入,更重要的原因是想通过短视频致富。
但他们不知道,2018年之前,拥有百万粉丝量的蒋欢只接过两个广告,一个江苏卫视的宣传片,一个内裤广告,一共六万元广告费。到悦城镇之初,他已经相当拮据。
蒋欢供给四个徒弟的食宿。摄影:翟星理五五个人都有快手账号。他们发现,粉丝大多是和他们具有相似生活经历的年轻农民工,也有一部分是城市精英。
“他们到底喜欢我们什么呢?”沈欢试着寻找答案,“评论里很多粉丝说羡慕我们,我觉得他们是把改变现实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了。”
在与粉丝交流的过程中,沈欢逐渐意识到,多数打工青年和学厨时期的他一样,对生活现状不满,但囿于自身受教育程度和外界的种种限制,他们只能接受现实。
沈欢觉得,幸运之处在于他迈出了改变生活的第一步,如果能赚到大钱,他甚至能改变命运。他认为,他们的视频真正打动粉丝的并不是“搞笑”,而是他们放弃打工、改变生活现状的奋力一搏。
外界从蒋欢的作品中观察到,创作者用自我视角和土味叙述风格在对中国社会的城乡差异进行无意识的解构。比如他早期一个热门作品,浑身涂满泥巴办成DJ,在农家小院里用泥巴制成的道具模仿打碟动作。
蒋欢说,他并没有现场看过打碟,但“我知道城市里有这个东西,听说那种场合的消费很贵。”2017年年底广泛传播的土味维密秀更具说服力,蒋欢团队用农村常见植物制作服装道具,“那种真正的时装秀,就算打工打一辈子,你觉得有可能去吗?”
有学者将之总结为“散布于边缘的弱势群体由于社会阶级的固化和上升通道堵塞出于失语状态……土味视频是亚文化群体自我意识的表达方式,他们希望以此求得机会参与城市化的机会……”
城市粉丝或许有另一种价值需求。土味视频爱好者陈菲供职于杭州一家央企,硕士毕业于清华大学。土味视频能够快速调取她的情感反应,让她下班之后感到放松,“不能被定义为快乐,只是放松。”
陈菲在工作中难以获得成就感,自认为是“大城市里很衰的那种人。”她周围的土味视频爱好者,多数是国内外知名高校的毕业生,但偷偷刷快手。
蒋欢说,南山村山景与重庆潼南区的家乡相似。他在山村长到15岁,成年之后也不喜欢城市生活。摄影:翟星理六只有蒋欢一个人成功改变了现状。
2018年以前,他只接过两个广告。2018年,迫于生存压力,他不再拒绝拍摄广告视频。他没有透露具体收入,只表示“比父母两人打工将近20年的积蓄还多。”
粉丝也并未像他以前设想的那样指责他。广告视频下的评论里,粉丝纷纷表示支持,甚至鼓励蒋欢接更多的广告,“用心拍原创视频的人理应过更好的生活。”
粉丝的反应让他后悔没早点接广告,但他仍然坚持不在直播中向粉丝索要礼物。他每个月在快手上做一两次直播,每次大约一个小时。他对粉丝说,“不要刷礼物,如果非要刷也少刷点,大家挣个钱都不容易。”
按照直播圈的潜规则,如果有用户花大价钱给主播刷礼物,主播就会号召自己的粉丝关注这个用户,相当于这个用户花钱买粉丝。
蒋欢从不要求粉丝关注刷礼物的人,这是他的底线,也因此在直播中格外紧张。一紧张他就拼命喝水,喝得太多会呕吐。最近一次直播中,他吐了5次。
四个徒弟都没有这个烦恼。他们的粉丝均未过百万,也鲜有广告商找来,他们的月均收入都还没超过打工时期。
2019年1月18日,蒋欢在拍摄一条脸部按摩仪的广告视频。摄影:翟星理2018年年初,蒋欢回重庆探亲,四个徒弟留在悦城镇。他们每天吃泡面度日,想要放弃。“但是又会不甘心”,徒弟中最努力的何金友说,他满怀憧憬而来,不但没挣到钱,还耗光了打工几年的积蓄。
2019年1月1日零点,元旦,何金友躲在被子里哭。他已经22岁,辍学已有7年,但现在,除了快手上的60多万粉丝,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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