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就像是一道光…盲人作家郑佩珍的30年码字人生

　　郑佩珍在“我与无障碍”征文比赛中获得的一等奖证书。

　　郑佩珍在写盲文。

　　日均创作上千字、用QQ聊天、在网络上学习写作……很多人无法想象，这就是宁波盲人作家郑佩珍的日常。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她坚持写作，这几年获奖作品无数。就在2019年10月底，她写的《“大鹏鸟”带我自由飞翔》在2019年中国盲人协会举办的“我与无障碍”征文活动中荣获一等奖，这是她30年写作生涯的第一个“一等奖”。

　　一夜之间，从色彩斑斓跌落到黑白世界，郑佩珍一路走来跌跌撞撞。但对她来说，文学就像是心灵隧道的一个出口。“我在黑暗中呆了太久，文学就像是一道光，把我照亮了。”

　　13岁时视网膜脱落她的世界从此成了黑色

　　一夜之间，从色彩斑斓跌落至黑暗世界。这一天的记忆，67岁的郑佩珍刻骨铭心。

　　1966年9月25日一早，当年13岁的郑佩珍突然遭遇晴天霹雳。一觉醒来，她发现右眼一直有个黑影在晃动，起初，她以为只是眼睛累了，没想到黑影越来越大。

　　经医生诊断，这是高度近视引起的视网膜脱落，需要马上做手术。

　　那时候，郑佩珍一直抱着希望。她想着，等手术结束，眼睛一定能慢慢好起来。但命运似乎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在上海进行两次手术后，眼睛没有一点好转。

　　“回去吧，这孩子的眼睛没得治了！”医生的话，把她的最后一丝希望无情破灭。

　　郑佩珍开始慢慢适应黑暗的世界，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

　　“快点，再不起来，上学就迟到了！”每天清晨，隔壁家长催促孩子上学的声音，总会钻进她的耳朵，而她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我这么喜欢读书写字的一个人，上天却突然夺走了我的双眼，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最难的时候，郑佩珍动过轻生的念头。

　　“女儿，别怕！只要我活着，就是你的眼睛。”母亲抱着女儿泣不成声。

　　妹妹说：“母亲不在了还有我，我来照顾你！”

　　自学盲文，重新振作志愿者也给了她很大帮助

　　亲情给了郑佩珍活下去的勇气，她打算振作起来，换一种活法。

　　1969年3月，母亲特意请来了一位盲文老师。第一次上课，老师带来了四样“法宝”——一块盲文写字板、一张52个盲文字母表、一支盲笔和一本“红宝书”。

　　“第一天，老师只教了我4个字母，怕教多了我记不住。按照一周4个字母的速度，52个字母要学三个多月。时间太长了，我等不及了。”郑佩珍靠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钻研盲文学习方法，一边背诵一边摸盲文，通篇读完了，，盲文拼音就学会了。

　　只用了两三天，郑佩珍就学会了盲文。紧跟着，她又自学初中、高中语文盲文教材，同时还“阅读”大量文学、医学、科技等盲文书籍。“能重新看书学习的感觉真好，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昨天，记者走进郑佩珍的家。她家里的布置相当简单，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在她的卧室里，堆放着一摞摞《盲人月刊》，这份盲人杂志已经陪伴了她20多年。

　　“生命的冬天已经过去，冰冻的灵魂终将醒来，希望的种子迟早会萌发，每一个生命都必然在春天复苏。”郑佩珍拿起床头的《盲人月刊》，用手摸着密密麻麻的盲文，给记者念起卷首语《我是春天的孩子》，老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我们常常被老人的精神打动，虽然她看不见，但她能看见诗和远方。”郦凌晖来自宁波海关，和老人结对已7年多了。

　　2013年，郑佩珍的老伴意外离世，她的生活一下子乱套了。从那一年开始，她认识了81890的三名志愿者，他们就是来自宁波海关系统的郦凌晖、孟祥龙和江言，老人把他们称为爱心“小虎队”。

　　每周，他们都会抽空给老人买菜，再送货上门。逢年过节，郦凌晖经常拎着物品看望老人，陪老人聊聊天。

　　“小郦有时候比我儿子还要亲，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我，真是不容易。”郑佩珍说，有一次，小伙子拎来一袋菜，里面有牛肉，但他坚持说菜钱只要二三十元。“每次都少算我的，我知道这点钱肯定不够买。知道我手机坏了，他特意拿来家里的闲置手机，还教我怎么用微信，很细心。”

　　30年“码字人生”

　　给心灵隧道找到一个出口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那是我在耕耘荒漠的田地。宛如一支动听的短笛，悠悠扬扬吹出我心中的旋律。”这首《盲笔吟》记录的就是郑佩珍的日常。2017年12月，这首散文诗歌在首届全国盲人诗歌大赛中荣获三等奖。

　　老人开始写作从上世纪90年代起。1990年，郑佩珍的第一篇诗歌被宁波人民广播电台录用并获奖，她第一次尝到了写作的快乐。这几年，她通过《盲人月刊》发表了许多反映新时代盲人生活的文章，积极参加各种征文活动。2012年，郑佩珍成为宁波市作家协会会员。

　　“每天我只要轻轻敲击键盘，我的‘大鹏鸟’就会抖擞精神，在桌面上扑扇翅膀，然后载我腾空而起，向指定的航向翱翔而去。”这次获奖作品《“大鹏鸟”带我自由飞翔》写的就是郑佩珍和电脑的故事。2019年10月底，这篇征文在2019年中国盲人协会举办的“我与无障碍”征文活动中荣获一等奖。

　　这些年，类似的荣誉证书有20余本，郑佩珍都珍藏在抽屉里，被她视作珍宝。

　　对她来说，文学就像是心灵隧道的一个出口。“我在黑暗中呆了太久，文学就像是一道光，把我照亮了。”

　　宁波晚报记者薛曹盛/文 记者张培坚/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