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头街的爱情故事
45年前,我的故乡江头,还是个到处长满野菊和狗尾巴草的地方。环绕着村子的,是一片片的稻田和几条娟秀的小溪,以及三五个倒映着天光云影的大池塘。住家最高的楼房只有三层。农业社会的文明,注定这个地方会萌生古典式的爱情故事。
在慢节奏的生活状态中,人们更加忙碌。到井台挑水,或者洗衣,几乎成了每天必做的功课。在傍晚时分,井台上麋集着一堆人,有的在井口处打水,有的在井台的一侧洗衣。那水桶磕碰的声音,那倒水入桶的哗啦声,那搓揉衣服的刷刷声,把井台营造成人间最繁忙的一个处所。再加上夕阳晚照中,那家家户户的炊烟肆意渲染,整个江头街就古典般地俗气起来,并且到处四溢。在井台至家的土路上,从水桶偷漾出来的水,就你一点我一点地迤逦溅洒开来……这样的诗意背景,是极容易生成好心情的。这不,本街区的一名小伙子在井台旁打水时,一个姑娘正在一旁洗衣服,不巧,她在往大木盆里倒水时,溅出来的水花,把小伙子的鞋袜给弄湿了。姑娘忙说“对不起”,小伙子自然回敬“没关系”。后来,姑娘帮小伙子洗了鞋袜。再后来,两人就钻进村外的小树林子去了,去继续演绎唐代诗人描绘的爱情童话……
故乡江头,农户居多,有三个生产队。他们的田地就在村子周围的小山丘上和一个个小树林子旁。村南的一处小高地上,就驻扎着一支高炮连。本街区的一户农家的自留地,就在那营房的附近。这户农家姑娘,时常去她家自留地上侍弄菜地,莳苗、浇水、施肥……以她的勤勉,将菜地收拾得葳蕤一片。我那时也时常去她家菜地附近拔兔草、捡菜叶,看见她身穿白衬衫、青色裤,高挽着裤管挑水浇菜。我听人家讲,在一天的傍晚,高炮连的一个排长,到她的菜地里来道歉,原来是部队养的猪跑了出来,吃了她家的菜。那排长二十出头,来自江西。她领受了赔礼,却死也不要那赔偿金。排长没法,只好前来帮工作抵。每临黄昏,他就来到她的菜地帮忙。竟然在一段时间内接触生情。那排长复员后,也就“入赘”本村,成为江头街的新成员,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恩恩爱爱,红红火火的……
农业社会的文明所衍生出来的爱情故事,如今已然成了我们这一代人回忆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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