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好运的,都值得
起不来床的人在清晨羡慕能早起的人;
到睡不着的夜晚羡慕能安睡的人;
闲来无事时候羡慕忙碌充实的人;
真正忙起来又羡慕曾经可以懒散度日的自己。
羡慕别人没有成本,只需要浓墨重彩地对别人的快乐幸福进行想象,便觉得别人的生活更值得过。也因此有无数时刻,想跟活的更容易的人交换人生,品尝那些轻而易举就得来的幸福。
电影里有很多种的交换人生,一贫一富的身份交换,生活体验,这是《芭比之真假公主》;
一男一女的灵魂交换,从而缘分生发,这是《你的名字》;
还有进入不同的平行时空,必须拿到身份活下去,而杀了那个时空中的自己,这是《彗星来的那一夜》;
还有感情深厚,最终把自己活成了对方样子的,心甘情愿的人生交换,这是《七月与安生》。
交换都只是他们故事的一步,这关键的一步之后,就要从想象的华丽里跌入到现实的难题中,那些肉眼可见的好仿佛是悬崖边轻盈的云雾,悬崖下的险象环生,却要从此开始进入眼帘了。
这些人生交换里,到最后都会让人发现,这山望着那山高,大家其实一样高。交换人生好像在抓阄,打开花样的表面到拿起包住的人生内核,从没有成本的羡慕到必须付出代价的亲尝另一种苦难,要知道硬币不可能只有一面,在打开之前,谁也不能说得清是否承受的来。
在刘汀的《换灵记》里,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天才诗人雅阁,行也是诗,躺也成文,十五岁开始创作,十九岁就出了诗集,念大学成绩不好挂科多也能凭着文学院老诗人的厚爱毕业。是老天爷塞饭吃的人。在大学期间,他爱上了一个卖服装的农村姑娘,也因为爱情迎来喷涌的灵感,并改姑娘普通的名字“夏华”为“夏笙”。雅阁心中有一首可以流传文坛的诗在酝酿,没等到它成型的时候,就第一次从写诗的天堂开始脚踏地面。
夏笙的服装店生意不好做,想要做买衣服送诗集的促销活动。在两人多次做爱后,他在夏笙口中已经由“亲爱的雅阁”变成了“老孙”。而此时,他身体里喷射的实质越来越多,能产生的诗句就越来越少。
雅阁毕业后,随着夏笙回了她的乡下老家,但写诗不能挣钱,被老人嫌弃,这时的雅阁已经如同写诗便秘一样,没有了产出。夏笙拿着为数不多的存款开了服装店在省城郊区生存,而天才诗人雅阁开始了自己在省城火葬场烧尸的工作,那首伟大的诗如果之前还像便秘的话现在就像随时被焚烧的尸体,正在慢慢融入空气,被渐渐遗忘。夏笙怀孕并且生了一对双胞胎,巨大的幸福没有挑好时间降临就是巨大的苦难。想要这时他想要换成入殓师的工作却被拒绝,他愤然偷了五个骨灰盒回去给孩子们换奶粉,但因此而入狱。
三个月的狱中生活让他觉得老天爷塞饭吃的才能也能让他没饭可吃,他许愿以写诗的才华换一份可以有好生活的能力。他被满足了,出狱的时候遇见了聪明能干的大学同学被押送入狱,他如愿以偿交换到了同学出色的赚钱能力。
过去的生活被他换走了,同样换走的还有那首在心中孕育的诗,得到的是充满了现金流的新生活。
出狱后的雅阁生意才能爆发,夏笙的店面开了连锁,他们也住进了一百多平的大房子。雅阁心里清楚自己的变化,但生活的向上的光明感可以让人忽视一切,他一直关注着当时与自己交换了内在的“灵”的大学同学,大学同学最终写出了诗集,那首在雅阁心里生长了很久的诗,一部当之无愧的伟大杰作,最后雅阁读着写着他人名字的自己的诗,就这样跳楼自杀了。
理想与现实总是成为互文,理想喂不饱身体,而现实总在蚕食生而为人的意义。真正的交换,是一种赏赐,但因为世界上有得有失的规则公平,必然也会拿走许多。所以没有更好的事情会发生,它总是平衡的。
不由得会想,所谓的交换人生,究竟是在交换什么呢?大多数人,在羡慕别人的时候,并不想真正成为别人,只是想拥有别人的好。尽管一刻不停的羡慕着许多人,但还是只想过自己的人生。就算是废柴也有废柴的活法,废柴也有废柴的快乐。拿到理想的人,就好好地抱拥理想,拿到现实的人,就认真地交手现实。
其实如果平行宇宙足够多,我们就已经同时过完了全部的人生,概率的存在,让我们同时可是是乞丐也可以是王子,在这里是功成名就的人,在别处就是郁郁不得志。自从有了这个想法,常常会羡慕所有可能性中过得最好的那个自己,但也知道,即是是她,也常常羡慕着,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的另一个自我,并且是真心实意的。
年轻人,也许唯一值得自大的地方就在于,尚且珍爱现在的自己。尽管她可能漏洞百出,也一无所获,关在人生的监狱里正在反复地斗争着,也不会想要与别人交换人生。就好像小说中的主人公知道自己心里还有诗,只是时间问题,就好像每一次全情投入去看电影,短暂地度过了荧幕上的日子,然后回到自己的现实里,继续面对新的一天。
每一个新的一天都会和新的自己做人生交换,这已经是最快乐的事情了。
新书推荐:文中提到的《换灵记》来自刘汀短篇小说集《中国奇谭》。12部短篇小说,写的是12段现代人苍白的生活史,作者试着打通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让文本的叙事张力达到最大的同时能够自足。推荐大家阅读。
读点文艺 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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