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的典型中国式悲哀(臧启玉老师推荐共赏)
求祝福 求鼓励
罗玉凤
“你要认命、这就是你的命。”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脑子里总是想起我妈当年的这句话,她是一个很传统的中国农村妇女,她叫我认命,现在想想其实也是为我好,虽然我妈不晓得“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这句话,但是生活的艰辛早就让她懂得这个道理。她让我认命,其实也是为我好。
从小,她对我确实也没什么期待,小的时候她只是希望我带好妹妹;长大一点,她只是希望我不要让家里为难,不要读高中去读师范;我能做一个乡村教师,一个月能挣几百块钱的工资,能寄点钱回家已经是满足了她对我所有的期望;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选择从奉节那所小学辞职去上海打工,更不能理解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之前没有受过啥刺激,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妈当时是这么对记者说的。
其实我没有受什么刺激。
家里很穷,日子很苦,一家五口人只有7厘地,我恨过老天爷为什么让我家这么穷,但我从来没有怨过我妈,我继父没本事,相反,我很感激他们,即使这么困难,他们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供我读书,还记得我读綦师时,继父在綦江水泥厂上班。我每个月都会去他那里拿150元生活费,有一天我去找他,人家说你爸爸在里面倒铲煤。我进去看到爸爸了,他穿得很脏,推着个车,里面装满了渣滓,水泥厂空气很浑,噪音很大,爸爸出来给我拿生活费。这个场景时常都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梦境里。
别人说如果一个人开始频繁的懊恼过去做的决定,开始想“如果当时我……那么现在也许……”就说明这个人开始老了;我发现我现在开始老了,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时我不离开学校,我今天会怎么样;看到我当年那些教院的同学都变成晒儿党的时候,我也确实对当初的决定有过后悔。有时候一想到自己漂洋过海的到美国,这么久了,还是一个人,我也会情绪低落,也会很烦躁,甚至也会后悔,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因为是受了什么刺激。
可是每当我把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掰开了,揉碎了来想,我的那些决定真的不是因为我受过什么刺激,我只是不认命。
对,只是不愿意认命。
我从小生活的洋渡村,一墙之隔就是重庆钢铁公司綦江铁矿。国企职工子弟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与农村人完全不同,处处透着精致;和他们相比,我们这些洋渡村的人处处土里土气的,重钢的子弟们用“农村娃儿”来表达对我们的轻蔑;虽然他们看不起我们,但是我们,至少是我,却很想成为他们,因为当时的我认为工人子弟长得就是比农村孩子漂亮,学习成绩比农村孩子好,家庭条件就是比农村孩子要富裕(只有这条,小时候的我猜对了。)只是我家很穷,没有办法给我买漂亮衣服,漂亮的文具,我只能认为如果我学习成绩好,爱读书,也许他们就会接纳我,我也可以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后来的事实教育了我,我还是太天真了,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强烈的挫败感,那时我还只是一个中学生。
我读教院的时候,很幸运的结识了互联网,也学会了写诗,开始知道海子、顾诚、博尔赫斯,那个时候我很少和同学交往,主要是和论坛的诗友们交流,现代诗不仅是一场朦胧的美梦,也让我做了一场“我成了他们”的美梦;有一次重庆的诗友聚会,我也去参加,诗友们请我吃了顿肯德基,吃到一半的时候,诗友们告诉我,这顿她们请客,她们还有事,先走了。
“梦幻(我当时的笔名),你慢慢吃哈,我们先走了。”
我要说,那些诗友是好人,她们看出了我的窘困(那时我在教院勤工俭学,一个月能挣150)没有让我AA,我为了这次聚会带了100块钱;只是现实又一次告诉了我,会写诗并不意味着“我能成为他们”,当然也不意味着我就有男朋友。这种强烈的挫败感一直伴随着我到奉节的学校工作。因受这件事的刺激,那个时候的我还小小的愤青了一下,曾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让自己成为体面的城里人。
奉节的学校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是,那个地方经济很差,辣条都能上桌当一个菜,但是比起我家来说,其实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工资收入其实还算可以,我只是不甘心想一辈子就这样,我只是很想成为“他们”。(“罗玉凤的妈妈正在一个破旧的小窝棚内煮饭。屋内昏暗无光。灶是用泥土和砖垒起来的,一口大铁锅里装满猪食,另一边架着的一只锑锅,煮着清水白菜,没有丁点油水。灶面上卧着一只肮脏的老猫……”这是后来我征婚后记者到我家采访时的素描,大家感受一下。)
最后,我做出了辞职去上海的决定,为什么选择上海?只是因为上海是中国最发达的城市。“都认为我就这样了,那我就到中国最发达的城市去,让你们承认我也可以成为你们。”这就是我当时很中二的想法。
到了上海后,现实第N次教育了我,不是到了上海,就能成为一个体面的城里人,恰好相反,到了上海,才发现以我的学历,我的条件,我一辈子也只是一个在上海务工的,还是土里土气的“农村娃儿”,我从来没有像在上海那几年那么沮丧,生平第一次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是不是该认命了?幸好,我内心那股强烈的欲望抵消了我的沮丧,甚至更加激发了我的斗志。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征婚了,一夜之间,我爆红了。
虽然那个时候网上骂声一片,但是其实我的内心深处是窃喜的,因为我终于有一样东西是很多城里人没有的了,拥有了这样东西的我好像就可以以此得到他们的承认,并且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但是内心的这种窃喜,很快就变成了巨大的失望和屈辱,当时的我竟然被我母校(教院)保安给赶出了学校,而且是很不耐烦的赶走了,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赶走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生物。
而且那个时候家里人对我的所作所为也很不理解,我妈以为我受了什么刺激,我的亲人甚至在QQ上把我拉黑了,我走在路上都会有人来骂我,我出席活动会有人冲我丢鸡蛋……这真是属于我的梦醒时分。
我要去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我要去美国!如果我在美国证明了我自己,那就证明是不接纳我的你们错了!很多人一直在追问我为什么要去美国,这就是原因。
当然,美国并不是天堂,我才到纽约的时候住地下室,还没有暖气,窗户外的地沿一直是湿的,比水平面的温度还低好几度,冬天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冻死,出去找工作的时候还被华人同胞嘲笑,在华人开的美甲店里被老板骂等等,正如国内媒体所说那样,我在美国也是属于“社会底层”。
虽然在美国的日子很艰辛,很累,但我觉得我到美国这个决定做得没错,我在国内的时候被母校的保安赶出校门,但是我到了美国后,母校的校长在毕业讲话时拿我做例子鼓励学弟学妹们,有媒体找我开专栏,很多名人开始认可我,比如著名矮大紧高晓松,又比如很多人认为我的文章写的比王石他媳妇田朴珺强,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我现代诗写的还行…我还是那个我,我也不是到了美国才开始学写诗学写文章的,唯一改变的是只是舞台。
可这还不够,还差一点点,我才能真正成为“他们”,不再是“农村娃儿”,差的这一点点就是绿卡。
我想拿到这张绿卡,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不能告人的原因,只是从我到上海开始,我一直在和某种隐秘的,难以形容的,无可名状的规则较劲,这个过程已经小十年了,我的青春,我人生最美好的岁月都在里面了,这张绿卡,是对我这十年的交代,就像是我的大学毕业证。
我只是想拿到这张绿卡,然后告诉所有人:只要不认命,没有飞不上枝头赛凤凰的麻雀,哪怕最开始低贱到尘埃里。
求祝福,求鼓励。
凤姐从被骂“二逼”到被赞“励志”,
典型的中国式悲哀!
钟二毛
昨天,被凤姐和她的文章刷屏。
“励志”、“三观出奇地正”......潮水般的赞誉,涌向身在美国的她。
甚至有人说,在所有公知大V中,文笔最好的当属凤姐。
这画风转变得.......让人感觉多么地不真实。
曾经,多少人痛骂过凤姐:二逼、人丑多作怪......
网上有篇文章就叫《骂凤姐语录》:
好几十条中,我摘录几条相对文明的“语录”:
今儿打开电脑再瞅见你一笑,我地个姥姥~不仅仅是恶心!苍天呐~这是人类吗?
再说说您呐个奏性,悟净的发型、八戒的脸、京巴的鼻子、吉娃娃的眼,齐天大圣见了你都得情不自禁的喊一句:妖怪,你哪里跑~
赶紧去整容,你长的就天理不容。
的确,骂人是不对,但我骂的都是人吗?
当年骂凤姐二逼的那些人,可能早已忘了自己的在论坛里、微博里敲下的方块字。如果还记得,再看看昨天自己写在微信朋友圈写下的那些赞誉之词,会不会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二逼?
这让我想起前一段时间的“罗尔事件”。一开始,多少人转发文章、捐款,为父亲的坚强乐观感动,为病中的孩子祈祷,大爱无疆,情怀满满。然而,没过两天,事件出现反转,多少人万箭齐发刺向罗尔,要求退款,恨自己瞎了眼。之前满满的爱心,瞬间变成仇恨。有时候,你都搞不懂她们捐款的目的,到底是出于爱,还是跟风,还是炫耀?
在中国,多少人干什么事,都是一头热。
潮水一样感动,潮水一样愤怒。
潮水一样痛骂,潮水一样赞誉。
回到我想说的正题:
1、为什么之前这么多人痛骂凤姐?
因为凤姐人丑。人丑就算了,还如此自不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丑小鸭想当白天鹅!要知道,在中国,贫贱人家是没有资格谈梦想的。梦想,那多高贵的一个词。
于是,凤姐成为众人吐槽、讥笑的最佳对象。对于凤姐,似乎人人都有优越感。国人天生喜欢围观、起哄的场面,自然而然就形成了。
这让人想起91年前,鲁迅写了篇文章,叫《藤野先生》,回忆他在日本学医的几个片段,讲的也是国人的这种性格。
文中写道:
第二年添教霉菌学,细菌的形状是全用电影来显示的,一段落已完而还没有到下课的时候,便影几片时事的片子,自然都是日本战胜俄国的情形。但偏有中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在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
“万岁!”他们都拍掌欢呼起来。
这种欢呼,是每看一片都有的,但在我,这一声却特别听得刺耳。此后回到中国来,我看见那些闲看枪毙犯人的人们,他们也何尝不酒醉似的喝彩,——呜呼,无法可想!
2、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夸赞凤姐?
因为凤姐成功了,活得滋润了。凤姐去了美国,居然活下来了,而且似乎还不赖。重要的门户网站还邀请她开了专栏,通过专栏发现凤姐写文章居然超过很多人。论收入、论名声,凤姐比很多人强。
在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国家,有什么比收入、名声更重要呢?
凤姐还是那个凤姐,脸还是那张脸。但因为成功了,凤姐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个凤姐。这到底是谁讽刺了谁?这到底是谁的悲哀?不是凤姐的悲哀,是我们的悲哀。
所以我说,凤姐从被骂“二逼”到被赞“励志”,典型的中国式悲哀。
这样的中国式悲哀太多了。去年8月,郎平带领中国女排夺冠,我就写过一篇文章。我说:看到你们不要命地夸赞郎平时,我想到了八个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什么意思?
当年,郎平去美国的原因,一个是需要外国治疗腿伤的先进技术,一个是受排挤不被重视甚至在美国的治疗费用都无法报销。
同时,她进入美国队也没有加入美国国籍,但即便如此,“卖国贼”的帽子还是重重地扣在了她头上。
即使不翻旧账,就是决赛前几天,郎平仍被质疑得一塌糊涂。中国队0比3完败给塞尔维亚时,网上质疑声起:“姑娘们,说好的夺冠热门呢?”后来继续输给美国勉强晋级八强迎战巴西,“下课”预备铃声响起:如果再输给巴西,郎平恐怕将再次告别中国女排。
赢了就是女神,输了千夫所指。成功了你就是爷,失败了狗屁不是,这就是我们的舆论环境,这就是我们的评价逻辑,这也是我们每个人都曾体会过的人生滋味。
文章最后,或许有人会问:钟二毛,那你对凤姐的所作所为抱什么态度?
凤姐刷屏的文章标题是《求祝福、求鼓励》。我的态度是:不鼓励,但祝福,外加一条:不嘲讽。
不嘲讽,就是尊重每个人的活法。哪怕很多人觉得凤姐说到底就是一自我炒作与营销。
不鼓励,是因为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不一样。不是每个“农村娃儿”都必须像凤姐一样,去上海、去美国、拿绿卡、成为“飞上枝头赛凤凰的麻雀”。
祝福,就是每个人都有过上自己梦想的生活的权利和美好期盼。
题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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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二毛
微信号:zhongermao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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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二毛,小说家,故事狂人、时评人。当过警察、记者。多个电视节目谈话嘉宾。出版有长篇小说《小浮世》、《小中产》、《我们的怕与爱》,短篇小说集《旧天堂》等书。所有的文章,都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三观正常,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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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启玉,从教18年,后转行律师行业,电话号码18811988838,微信号63470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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